John正在等待室裏，等著本周第一次的咨詢。他望著窗外，心裏窩了一肚子的火。

似乎今天的咨詢輔導還不夠讓人糟心似的，一早醒來，他發現自己睡在Sherlock的臂彎裏。很明顯，該咨詢偵探就算睡著了占有欲仍然非常強烈。一開始John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因為感覺和平時不一樣。周遭彌漫著一股與平時迥異的氣息，而且份外溫暖。慢慢地他回想起前一天的事情，睜開眼睛，發現Sherlock用雙臂摟著自己，還把一條腿擱在他身上。偵探睡得很沈，這倒是難得一見。Sherlock睡著時看上去還蠻……可愛，敏感而又單純。這種表情只有John才得以一見，而且要等偵探在沙發上睡著時才能偶爾見到。John還發現他沒有單獨拉條毯子蓋自己身上。

不管怎麽說，那天晚上Sherlock並沒有睡在沙發上，而是睡在John的臥室裏——現在看起來這已經變成他們倆人的臥室了。更糟糕的是，John顯然對Sherlock的舉動做出了回應，他的雙臂也摟著Sherlock，兩人四肢交纏在一起。並不是說他對某個人再次和他如此親近感到反感，而是這個某人是Sherlock，這就讓他感覺異樣，更確切地說，讓他覺得陌生。盡管Sherlock絕對沒有個人空間或界限之類的概念，至少他對此根本不以為意，但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他還是避免親密的身體接觸。不過John必須得承認，他倆之間的界限最近已經相當模糊了。

Sherlock醒來時，John已經掙脫出了他的懷抱，但John依然心慌意亂，對此Sherlock的反應是就當沒看見。他只是看了看John，又看了看表，就爬起來去洗澡。John實在不理解，一個人怎麽可能對他人如此不聞不問視若陌路。所以，當Sherlock走進廚房吃早餐的時候，John只對他簡單地說了一個字：“吃！”John看得出Sherlock正跟他自個兒較勁，也準備好了要跟這個朋友談談他吃東西的習慣，以及他對John做出過的承諾。出乎John意料的是，Sherlock一句話也沒說，坐下來就把John為他做的早餐給吃掉了。

“Holmes先生，Watson先生？”小巧玲瓏一頭金發的接待小姐在叫他們。“Stevens醫生現在請你們進去。”

John默默地跟在Sherlock的後面，仍然不理他。他們走進咨詢室，Stevens醫生面帶親切的微笑跟他們打招呼。她和John的年紀差不多，褐色長發，外表和善。不完全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但是一個讓人非常愉快的談話對象。Sherlock可能已經把她的整個人生經歷全都演繹出來了。

“今天你們為何事而來？有什麽我可以為你們效勞的？”在聊了幾句天氣和交通以後，她說回正題。

Sherlock沒有在第一個五分鐘裏把她侮辱一頓讓John放下了心，因為Sherlock最討厭與人客套寒喧。他們面對面坐了下來，讓Stevens醫生坐在他們中間。

“最近我們訂婚了，”John開口說道。這件事情真成問題，而且是Sherlock故意制造出來的問題。要說那種她能幫忙解決的問題，他們之間一個都沒有。

“喔，那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嘛，”Sherlock單刀直入。“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們，讓我們的關系更上一層樓。”

訂婚當然就是更上一層樓。

“更上一層樓？”她饒有興趣地問，拿起筆來做記錄。

“Sherlock不是那種羅曼蒂克的人，他很難把情感表現出來……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如此。”John說，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問題，既可以拿出來討論，又不至於讓這位大夫把他們當成精神病人。他努力讓自己流露出真誠的笑容，不去想冰箱裏的人體零部件，不去想喜歡搞綁架的兄長，也不去想廚房餐桌上的化學實驗。Sherlock瞄了John一眼，顯然他對John選擇的話題不是太滿意。

“John的問題是感情太過外露。”Sherlock因此贏得了John投射過來的一記致命怒視，他回之以視而不見。

“照我的理解，你們是希望我幫助你們探索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讓你們能夠更順暢地表達出心中的愛意，不管是在私底下裏還是在公共場合，我說得對嗎？”Stevens醫生試圖用她自己的話把他們倆心中的願望概括出來。

不對，根本不是這樣。太謝謝你了。John暗暗嘆息著想，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需要探索。

“是的，”兩個人都咬了咬牙，異口同聲地回答。

“很好。要解決問題，第一步總是先確認問題究竟在哪裏。”Stevens醫生向他們倆微笑，安撫他們的情緒。“我將問你們很多問題，盡可能地詳細了解你們的生活和戀愛關系。咨詢過程中，我們將試圖找出消極情感的由來，並跳出你們所陷入的這種消極情感怪圈，以便建立起信任，加強你們彼此之間的聯系。”

“同意，”John覺得Sherlock回答得也太快了點。

“John，請告訴我你們是怎麽相遇的，”Stevens醫生用期待的口吻對他說，神情坦率，似乎在鼓勵他說話。

為什麽總是讓他先來？當然，John知道自己看上去遠比Sherlock好說話。“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是他介紹我們認識。當時我們都在找室友。”

“第一次見面給你留下了什麽印象？是一見鐘情還是慢慢地才對Sherlock日久生情？”John一時沒有回答，她微笑著看著他，耐心地等他繼續說下去。

Sherlock默默地看著他，顯然被這個問題逗樂了，同時對John的回答也非常感興趣。

Sherlock的這個舉動仿佛又在暗暗告訴別人自己“欠揍”。John決定對此不予理睬，直接無視。“那當然需要一定的時間。我是說，他是一個……呃……很有趣的人。我並沒有馬上愛上他，但他確實吸引了我。我對他的興趣是逐步發展起來的。”他既傲慢又迷人，我還覺得肯定他是個瘋子。現在我知道他確實瘋了。

“那麽你呢，Sherlock？”這位醫生沖著他展開迷人的微笑。顯然她知道要讓他開口只能慢慢來。John暗地裏祝她好運。可能過不了多久她就需要為自己找個心理醫生了。

“他和別人完全不同。我相信他對我有過懷疑，但卻沒有抽身離開。我們從一開始就成為一個整體，但那不是，並不是一見鐘情。”Sherlock顯得冷靜超脫而又無動於衷。

“馬上就成為一個整體，這不假。但我們是慢慢地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們一開始是室友，從室友發展成同事，又從同事變成朋友，從朋友成為最要好的朋友，又從最要好的朋友變成……”未婚夫夫。我們在這條發展軌跡上漏掉了一個環節。

“戀人。”Sherlock凝神註視著John，幫他說了出來。John很少看到他的目光如此堅定，上一次是在巴茲醫院的樓頂上，但John不願意去回想那一幕。

“顯然是這樣，”John微微笑了笑。他願意跟隨Sherlock去任何地方。這個案子很明顯對Sherlock非常重要。他心底的憤怒慢慢消失了。

“那麽，你們之間的問題是什麽時候顯露出來的呢？畢竟你們已經是一對兒了。”

“這個問題始終存在，只不過因為我們的關系更進了一步，它才變成一個大問題。”Sherlock飛快地繼續說道，“我們不會分手，Stevens醫生，永遠也不會。我們必須想辦法來解決它，否則它會把我們兩人給斷送掉。”

這從何說起？John看著Sherlock的臉，滿心詫異，可是Sherlock的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我理解了。你們是怎麽成為戀人的呢？”

對啊，Sherlock，我們到底是怎麽成為戀人的呢？不就等著這句話嗎？John猛地想起早上發生的事情。為什麽本來說不通的事情現在卻覺得順理成章了？

“就象John說的那樣，我們的感情是慢慢發展的，我真的說不出確切的時間點。不是一見鐘情，但肯定是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開始的。”Sherlock明確地說。

“John？”

Stevens醫生的聲音打斷了John的沈思。“對不起，你說什麽？”John困惑地問。剛才他有點走神了。早上的事情讓他心裏忐忑不安。

“Sherlock剛才描述了你們的感情是如何一步一步發展起來的。”

“喔，是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別人都不相信我們不是一對兒。其他人都看出來了，而我們卻還沒覺察到，”John說。太好了，咨詢輔導時註意力渙散可不是想要挽救兩人關系應有的表現。

“我們並不是真的有必要來討論這個問題。我是說我們有過爭執，這是肯定的。我們的關系和傳統意義上的愛情有很大的不同。可是現在這讓我們慢慢疏遠了。”Sherlock繼續談論他那個版本的“問題”。

不僅在表達感情方面有問題，在討論感情時也有問題——John看見Stevens醫生這樣寫。她是一個聰明的咨詢師。

“肯定會有這樣一個契機。有沒有哪個讓你們產生親密感的場合？”她看著他們倆，想讓這兩個人之間有更多的交流。

John看著Sherlock，發現他正以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自己。John必須承認Sherlock確實長得很英俊。他喜歡那雙冷靜的藍綠色的眼睛，燃燒著探尋的火焰。他們就這樣沈默了幾分鐘。

“游泳池可能是個轉折點。”John主動說道。

“有可能。這件事讓我想了很多，”Sherlock跟上了他的思路。至於他想了些什麽，他卻避而不談。

“游泳池？”Stevens醫生用帶著疑問的目光看著他們。

“他在那裏發現，他還是有心的，”John給她解釋。

“實際上我扒了他的衣服，”Sherlock以就事論事的口氣說，這讓兩人之間的親密感瞬間消失。

“你幹嘛不去寫在布告欄上？”John生氣地回答。每個人都相信他跟Sherlock作愛這件事已經夠糟糕的了，他當然不想再編些在黑暗的游泳池邊上打野戰的事並加以討論。

“沒有人看見我們，”Sherlock辯解道，一臉無辜地看著John。

“這不是重點，”John不滿地皺起眉毛。他知道Sherlock這麽做是故意的，但此時他尚看不出他意圖何在。

“你總是在想別人會怎麽想，別人會怎麽說，別人會怎麽做。”Sherlock憤憤地說。

“我們中總有個人得這麽做。”John提醒他。

“他們就沒別的本事，John。這不重要。”他拔高了聲音，似乎真的心煩起來。

Stevens醫生覺得該進行幹預了。“這樣吧，這個問題可以放到以後的咨詢中再來討論。現在我得到一個結論，你們是因為游泳池邊上的某個事件產生了親密感。顯然你們二位不知道應該來如何表達這種親近感。接下來我們來談談二位在開展這段戀情時的想法。John，你為什麽會愛上Sherlock？你覺得他身上有什麽特別之處？”

“他才華橫溢，對工作全情投入，不達目標絕不罷休，這一點給了我深刻印象。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只要他願意，他就可以變得非常迷人。”他仍然不滿地瞪著Sherlock，而Sherlock只是翻了翻白眼。

“你的工作是你們戀愛關系中的一個重要因素，”Stevens醫生簡短地說。

“是的，不過我的工作變了很多。自從Jim走了之後，倫敦變成了一座極度乏味的城市。”Sherlock說著做了個鬼臉。

“你真的懷念這個瘋子嗎？我覺得不會有多少正派人士會同意你這個看法。”John難以置信地看著Sherlock，他有點震驚。

“懷念這個詞並不準確，John。”Sherlock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可能就是為了惹John生氣。“對，我不可以這麽自私。這當然對社會有好處，除了那個可憐的專家變得無事可做以外，誰都沒有損失。有那個家夥在，每天都有大量可能發生的情況。可現在……”他付出了這麽大的努力，最後卻讓自己落入貶值的可笑境地，對此他只能聳聳肩。

“誰是Jim？”醫生問，她有點糊塗了。

“一個同事，”Sherlock冷冷地給了個解釋，眼睛看著窗外，痛苦地做了個鬼臉。

“一個瘋子，”現在John已經火冒三丈了。他怎麽能用這種口吻來談論這個給他們帶來這麽多痛苦的人？差不多夠得上感情用事了，盡管他總是聲稱自己討厭感情用事。

“是讓我憎恨的宿敵，”Sherlock解釋。

“不對，你們並沒有相互憎恨。正是這一點讓人不安。”John緊緊盯著他不放，Sherlock也還以顏色。兩人之間的氣氛重又緊張起來，這次的情況和上次可不一樣。

“你想說什麽？說我愛上他了嗎？”Sherlock的憂郁不見了，現在他變得怒氣沖沖。

對著Sherlock發脾氣可能並非上策，但John顧不了那麽多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被傷到了。“你們是惺惺相惜。”

“可不是，天底下象他那樣的人不多，不多。”Sherlock回答，挑釁似地看著John。

“謝天謝地，幸好不多。不過你也沒有什麽好抱怨的，生意興隆嘛。”John吼道。

Sherlock註視著John，目光凝重。“我終於遇到一個智力與我勢均力敵的對手，John。我們進行了一場針鋒相對的鬥爭，這是偵探史上最為精彩的一頁。我的事業從來沒有達到如此高的巔峰，也從來沒有哪個對手讓我如此佩服。你不知道，當遇到一個永遠也不會讓你覺得無聊的人時，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你覺得開心真讓我高興，你開心就好。”John譏諷地說。喔，他真不想吵架。

“發生了什麽事？”Stevens醫生在他們倆都大動肝火之前出面調停。

“他騙了我，把我一個人丟下了。”John知道自己說話的語氣裏帶著指責，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我一走你就跟別人結了婚，”Sherlock簡短幹脆地甩了一句，這同樣也是一句指責。

“我要說對不起嗎？我以為你死了，Sherlock。死了！”John喊道。

“因為相信我死了，你就要馬上和別人結婚？你應該哀悼上一陣子吧，”Sherlock回答時語氣有點尖刻。

“我想要保持神智清醒，你這該死的傻瓜。你傷透了我的心。你讓自己和感情劃清界限，不等於你就可以那樣傷害我！”就是這句話，他終於說出來了。你傷透了我的心。這是句大實話。可是也……有點不太妥當，尤其是用在回答為什麽要“和別人結婚”這個問題上。

“你們兩個分過手，而且Sherlock好象死了？”顯然她被這個故事搞糊塗了。

John不怪她，因為很久以前他也曾被搞得稀裏糊塗。

“是誤會，”Sherlock低聲回答。有那麽一會兒他似乎忘了她的存在，直到這時他才把視線從John身上移開。

“你對Jim有感情？”Stevens醫生試圖重新吸引他們倆的註意力。

“我和他之間有些帳要算清楚。我們兩個人都有些與眾不同之處。我很佩服他的才能。不過，說到底他並不是我喜歡的那種人。”Sherlock回答道，重又恢覆了那種傲慢勁兒。

“Jim對你現在的生活有什麽影響嗎？你說過他走了，”她問。

“他不重要，再也不重要了。”Sherlock的目光重又轉回到到John身上，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

“你不想再談他，”Stevens醫生說。

“他死了，”他冷冷地對她說，“我並不懷念他，我只懷念他帶給我的那種挑戰。”

“喔，我明白了。所以說，你和John又重歸於好。”她可能已經把這看成是奇跡一樁了。

“盡管有些事情很難原諒，John還是原諒了我，”突然Sherlock又顯出了傷感。

John不時提醒自己這三年Sherlock過得也很艱難，為了保護他他也付出了很多。

“誤會都已經消除了嗎？”她問。

“我很生氣也很傷心。不過後來我意識到自己對Sherlock的感情還在，如果我們還想繼續下去就必須忘掉過去。”John慢慢地說著，把頭轉向Sherlock。“現在我已經完完全全地原諒你了。”John特意作了強調。“原諒並不等於忘記。有時候想起來就會發現那傷口還在。”

Sherlock沈默了片刻，對John點了點頭。

“你對John怎麽看，Sherlock？”也許她覺得最好把他們的註意力轉到別處。

“他不是個無聊的人，不象其他人那樣平凡。John是個講求實際的人，做事果斷。和他在一起，沒必要討論個沒完沒了。有他在身邊，能讓我感覺沈靜安寧。”

John知道下次咨詢時Stevens醫生會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探討，因為他們倆說得實在太少了，為此他在心裏默默地嘀咕了幾句。

“跟我說說你們早晨的儀式。”她對John說。

“我們沒有。”John飛快地回答。千萬別有！

Stevens醫生仔細打量了John一眼。“早晨醒來沒有擁抱？從來不在一起吃早餐？”

“什麽都沒有。我是說這要看Sherlock的……工作安排。”John心裏說，還要看他的心情好不好。“他很忙，做事也從不預先計劃。大多數時候他都起得比我早很多，經常是我醒過來他已經出去了。”就在這天早上他們剛剛無意識地擁抱過一回，John覺得不能把這算作是一種習慣性動作。更何況，這動作會延續下去成為一種儀式嗎？

“你說過你們是同事？”她進一步問道。

“我在一家診所做兼職，有時則和他一起工作。Sherlock從事自由職業，提供顧問服務。有時候我們在一起工作上一整天，有時候會幾天打不上一個照面兒。真的是很難對下一步行動作出預測。”John回答。這些話聽上去根本無讓人信服，拙劣得一塌糊塗，他們仿佛真的是一對有問題需要疏導的伴侶似的，可實際上他們的生活棒極了，有時候是亂七八糟讓人頭疼，但還是棒極了。

John仔細地觀察Sherlock。偵探明顯對這次咨詢輔導感到厭煩了。他的手指緊張地敲擊著椅子扶手，盡全力忍耐著不把她大聲演繹一番。John太了解他了，他一無聊就容易忘掉舉止要得體。

“完全沒有儀式性的動作？”Stevens醫生又問，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連頭都沒擡一下。

“他給我發短信。”這算哪門子儀式性動作？John搜腸刮肚想了半天，管它呢，至少這是真的。不管合適不合適，Sherlock總是給John發短信。有時候John呆在臥室，Sherlock呆在樓下，他照發不誤。

“表達愛的短信？”她問。

John搖搖頭。“不是，只是他腦子裏想到的事情。他想要討論的事，他想讓我知道的事，他想讓我做的事。感情更像是一種……需要別人自行體會的言外之意”

“言外之意？”

John開始覺得對不起她。

“他這個人很難相處，”John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好象認為感情是某種弱點，某種會給他卓越的頭腦帶來負面影響的東西。”

“說真的，John，為什麽老是要談這個問題？我曾經跟你說過，如果我對你的態度有變化，我會直接告訴你。你戀愛過嗎，Stevens醫生？真是太可怕了，某個人闖進你的心裏，把所有的事攪得一團糟。我從來不讓我的心控制我的頭腦。”Sherlock大聲說。

“Sherlock，在你看來愛只是一個危險的弱點。但愛也是一個選擇，是你在神智清醒的情況下做出的理性的決定，表示你願意關心某個人甚於關心你自己。你可以讓你的心和頭腦達成一致而不是非得一方控制另一方，”John用溫柔的語氣給他解釋。

害怕給對方做出承諾。John很高興自己仍然能夠倒著認字。他喜歡盡可能多地了解醫生的觀點，不想在咨詢過程中遇到意料之外的事。

“愛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呢，John？”Stevens醫生對他說。

“我希望他會讓我進入他的內心，”John知道Sherlock信任他超過其他任何人，他是他最親近的人。盡管如此，他知道他們倆之間仍然若即若離，Sherlock幾乎從來沒有放下過他的心防，躲在那顆傑出頭腦後面的那個傑出的心靈他也只是偶爾才能得以一見。John和Sherlock四目對視，他看不出在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具後面有些什麽想法。Sherlock平靜地看著他，可能正在演繹他吧。

Stevens醫生停止了貼身緊逼的方式。他們還沒有準備好談論他們之間的感情。現在她肯定認為他們精神出問題了。也許John還是應該拿那些人體零部件來說事兒。

“你們的工作似乎是這段戀情的中心點，但要維持戀情僅靠工作是不夠的，你們需要真心相愛。討論你們愛上對方的原因是第一步，你們還要開始互相表達愛意。”咨詢醫師告訴他們下一步要制定一些規則來指導兩人如何溝通交流。

“我建議給你們安排20次左右的咨詢輔導。我們在倫敦以外的地區還有個診所，你們可以去那裏參加婚姻教育研討會。請和我的秘書預約時間。如果和你們的工作計劃沒有沖突的話，我覺得這個星期就可以開始。”

“完全沒有問題，我們聽從你的安排。”Sherlock擺出非常可愛的模樣。

“我希望你們二位記日記，把咨詢過程中發生的事情，以及你們希望繼續發生的事情都寫下來。而且，我希望你們二位每天五次向對方表示感激之情。你們要把這當成每天的日常儀式來做。比如每次咨詢結束時說“我愛你”，早上起床，晚上睡覺前都說一次。”

“喔，天哪，”John嘆了口氣，他真的犯囧了。

“我們真的需要把這件事解決掉，John。我的心情萬分迫切，”Sherlock舉止誇張地握住他的手。John極力忍著才沒有大笑起來。並不是這動作真的有多可笑，而是因為這動作讓他緊張。

“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的心情比你更迫切，”John一本正經地回答。他真地極力想結束這場表演秀，回歸……他們原來的模樣。

“我愛你，John，”Sherlock面容嚴肅地對他說。

“我也愛你，”John回答，心中默默地嘆息。

Stevens醫生送他們出門的時候，看上去為他們邁出了第一步而頗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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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真是乏味無聊。似乎說一句‘我愛你’然後一說再說就可以拯救全世界或結束戰爭似的，”他們走出大樓時Sherlock抱怨道。

“有時候確實可以。”John輕輕地回答。“順便說一句，你不覺得你說得太誇張了嗎？這問題會斷送我們，真的嗎？”

“我們之間需要一個有待解決的問題。你創造出一個問題，我只是配合你而已。現在我們有一個借口可以當掩護了，”Sherlock說。

John揚起眉毛。“是我創造出一個問題，Sherlock？你是真的有這個問題，不記得了嗎？”

“你也有這個問題，”Sherlock嘻皮笑臉地以攻為守。

“那我該怎麽說？我們平時互表愛意的方式是開槍殺敵或把他們逼得走投無路而自殺？我們現在得編個好故事出來。星期五我們來見她的時候，你最好已經把我們的愛情故事給準備好了。”

“你愛上了我，因為我的顴骨和豎起的大衣衣領讓我顯得神秘莫測，因為我實在太酷。故事結束。”Sherlock轉過頭在他耳邊低語。他重又拿出既風趣詼諧又玩世不恭的派頭，這是他對身邊親近之人慣常的態度，剛才的親密感和各種覆雜情緒一掃而空。

“瘋子，”John說。

“你愛我，”Sherlock自鳴得意地說。

“你就拽吧。”

“我很樂意繼續深入討論這個問題，但我還是得快點走了。跟Lestrade約好了去見DavidJones。今天晚上我會晚點回來，不要等我了。”Sherlock在John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叫上一輛出租車離開，留下John一個人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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